演讲/李浈文字整理/孙苗
▲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民居建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第三届）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李浈
编者按：本文以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李浈教授的讲话为基础进行整理，从语言学、文化学和历史学等角度，结合传统营造器具演变的规律，通过对工匠行业地位认知以及传统汉语中营造学内涵的分析，来探讨工匠精神于当代社会价值观、人生观与社会文化的内涵，藉此以期青年一代对传统营造有更进一步认识，唤醒内在的精神品质，以承担传统营造振兴的历史使命。
一、工匠精神的源渊
（一）工匠精神的再兴——中国梦的基础
我们对工匠的崇敬是因为四个字——“工匠精神”，但它不是今天才出现的词，在传统中国文学中早已有之。在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李克强总理说“要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这是从政府层面、从国家的层面第一次把“中国制造”以及“工匠精神”作为决策层共识，写进政府工作报告。因而，在年12月14日，“工匠精神”继续上升一个台阶，入选《咬文嚼字》公布的十大流行语。
（二）由行业分工到社会标杆——此工匠非彼工匠
传统社会的行业分工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娼、九儒、十丐。”，这是说法之一。工，在中国传统社会等级里只为中等偏下，因为旧社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认知，对传统分工存有一定程度的偏见，他们忽视技能培养的重要性，甚至一些重大的发明只被视作为“奇技淫巧”。但是在今日社会里，“理、工、农、医、文”等是一种平等的社会关系。
虽然传统社会有这样的职业分工，但是中国传统工匠并非完全属于社会底层。整个社会对手艺人存有一定的认知，例如传统价值观中有“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身”，“天地君亲师”等。在一些传统院落的中厅或者后厅里会挂有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的就是“天地君亲师”。“师”是人生阶段中备受尊敬、崇拜的阶层，中国古代更多称工匠为“匠师”、“师傅”。从某种程度来说，中国古代工匠的地位虽然看似不高，但是全社会对匠师依然存有一定的敬佩心。
实际历史中，成功的匠师不乏案例。原始社会的倕、王尔；春秋战国时候的鲁班、墨子；汉代军匠阳成延建造了长安城，而长安城实际主持者萧何本是一名政客，也和工匠体系有着密切关联。隋代有建造赵州桥的李春，以及负责建造隋大兴城、洛阳城的宇文恺，此外高颖、杨素也分别参与两城的建造活动，他们未必是工匠，但与工匠有着直接的关联。宋代工匠更是层出不穷，《木经》的作者喻皓，因为技艺高超被当世人称作“喻鲁班”；历史记载中有知名和尚叫怀丙，有更换塔心柱、扶正塔的故事。元代有河北曲阳的石匠杨琼，撰写《梓人遗制》的薛景石；明北京故宫天安门的建造者蒯祥为香山帮代表人物；徐杲，苏州人，任职工部尚书，此外明末清初的梁九，是清初三大殿修缮的主要设计者。清代的“样式雷”和“算房刘”一直服务于皇家工程。这些留名青史的工匠一代，均对社会做出过重要贡献的。等等例子，不胜枚举。
（三）传统匠师的文化遗产——工匠精神这些传统的匠师无论留名与否，给我们留下最重要的精神遗产即是“工匠精神”，因此才有后人对他们的敬仰与尊重。
1.营造的哲理
中国农耕背景下的工匠体系与生活息息相关，生活给予人类智慧，营造体系中的许多哲理，至今仍保留在我们的语言和文字之中。
（1）表形达意：从图形文字到象形文字
汉字在古代由图画渐渐变为早期的图画文字，之后演变为象形文字，象形文字通过六种方式——“假借、转注、形声、会意、指事、象形”，最后发展为今天的汉字。汉字的表形达意中，有很多与传统工匠有所关联，充满了营造的哲思。
（2）刮摩锤炼：营造及材料加工过程中的意志砥砺
生活中有许多形容意志磨练的词，也是匠作体系中来的，比如说“砥砺锻炼”。在没有刨子、刀具使用不便的时代，木材表面不平整时，是以磨石磨光，这个工艺在现今家装的很多领域依然存在。“砥”、“砺”即分别为细磨石与粗磨石，粗磨石为黑色，细磨石一般为黄色，所以“砥”经常也叫“黄砥”。过去男子磨剃胡须的刺刀也是用砥，甚至比砥颗粒更细腻，需用放大镜看才能看清，一般称之为“泥石”。“锻炼”即打铁，锻炼使之有用，这是铁匠的工作，“百炼成钢”、“脱碳制钢”、“均碳制钢”均是从这里而来。“锤磨锻炼”后来就用作形容对人生的磨练，这些都是演变自生活中的智慧，与工匠体系有着密切关联。
（3）虚心请教：技术水平的高层次追求
工匠中也一定有技艺水平高低之分。古代斧和斤都有平木的作用，工匠可以使用单刃斧将木材砍平，所以今日学生文章写不好，对导师所说的“请斧正”、“请斫正”均由此而来。绳有校正的功用，因而也可称为“请绳正”。绳产生正的效果，“绳之以法”中的绳，并非今日的捆绑之用，它的本质含义是用绳以校正行为，如同工匠打墨线取正。生活中常说“这人有水平”，“水平”是古代工匠常用的用以取平的工具。建立一定的“标准”，“准”即为“水平”。墨斗是木工的神器，经常与斧子、矩尺一起或各自单独地被请上桌祭祀，代表着工匠的精神，它们在生活中也继而衍生成为更高级的词汇，比如“纲举目张”、“举纲引墨”、“执绳而制四方”、“王道有绳”。
（4）规范准则：从规矩准绳的使用到行为标准的延伸
规矩准绳是传统营造的基本器具，在《三才图会》中地位十分之高。规矩源于“工”，“工”的象形文字近千年没有什么变化，它代表早期工具——矩。早期的矩，并非L型，而是工字型。工字型的工具不仅工匠用，巫师也会使用，它既可以画圆又可以画方，代表着中国古人的哲理。所以“巫师”的“巫”，甲骨文：
正是两个工相叠而成。在封建迷信的体系中，认为巫师能够掌握方圆，是通天通地的能力，代表的是人对未知世界的敬畏，并从中寻求对话的可能。伏羲女娲图中，男持矩女持规，即使到了唐代，壁画中的形象也并无太大变化，有趣的是规的形象在变化。早期的规不是今日的圆规，它是由矩演化而来，这个工具今日亦有实物可以佐证。“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方”古文为：
亦是与矩有关，为人手举矩之形。“矩”甲骨文为：
圆圈代表手，人举工具即为矩。所以“方”、“巫”、“工”之间的关系本是十分密切。大禹治水，左持规矩右持准绳，许多人将大禹视为土木工程师的祖先。“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规矩准绳”从工匠使用的器物，逐渐演化为一种准则和行为法度，甚至用以“修身、齐家、平天下”。
（5）能者为师：由技艺层次带来的社会分工
古代工匠由“匠心”与“匠技”两方面主导。所谓“匠心”是指思想意识层面，“匠技”是手工表现的技能。古代文献中记载的“匠”比“工”要高一等级，加上形容词之后等级更高，例如唐代的“都料匠”负责掌管整个工程。日本古图《春日权现灵验记》描绘的场景中，只有一人穿鞋，此人便是都料匠，掌握着核心技术，他所持的长杆即为“丈杆”，负责指挥所有人。工匠亦存有等级区分：大木工、小木工、普通工。领头技艺超群的这些人一般被称为“掌墨”，只会干活听从指挥者称之为“憨木匠”。墨斗是人间神器，墨井象征水田，线车象征纺轮，含有着农耕社会男耕女织的意义。墨斗的造型也有多重寓意，鱼状为“连年有余”，棺材状寓意“升官发财”等等。北方一带称墨斗为“鲁班鞋”，一般是以整块牛角料木雕而成，花样繁多，而南方式样可称为板柄式，多用板、桶、轮子组装而成。
（6）技术协调：斲鼻之说反映的默契配合
中国传统工匠为我们创造了辉煌，他们之间存在着技术的相互协调，而传统工具之间也存有一种整体的配套关系，比如说成语“方凿圆枘”。榫卯，在唐代之前称作凿枘。凿柄称为枘，圆凿与方木柄之间一定是无法合拢的，我们将这种矛盾称作“方凿圆枘”。还有一个著名成语为“斫鼻之巧”，说的是春秋战国时期，有匠者单名“石”，和同伴俩人为楚王表演技艺，石在同伴鼻尖放置一些白泥——垩，之后抡斤就将垩砍掉了，而同伴完好无损并坦然自若，毫无惊慌之色。这就是“斫鼻之巧”的由来，寓意技能之高，以及配合协作的默契。另一个成语“班门弄斧”，是说在行家面前的表演都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斧在古代作为基本工具的使用难度很高，很多人需要练习一生。
2.哲匠的赞歌
古代有很多关于工匠的成语，比如“匠心独用”、“班门弄斧”、“能工巧匠”、“良工巧匠”、“鸠工庀材”。“鸠”就是准备，“庀”是召集，将材料聚起来，工匠请来就叫“鸠工庀材”。因此古代任何一个大型的土木工程，必然会有鸠工庀材。此外“精益求精”、“精雕细刻”、“炉火纯青”、“鬼斧神工”、“一代宗匠”等均与传统工匠息息相关。这些成语，可以看出对古代哲匠的无比赞誉。“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隔行如隔山”，古代匠师以其独特的敬业精神，成为了行业的楷模、社会的典范、时代的标杆、历史的借鉴，这些远远超越了社会分工与行业分工的界定。
工匠精神，英文翻译为Craftsman’sspirit，是一种职业精神。它是职业道德、职业能力、职业品质的体现，是从业者的职业价值取向和行为表现。“工匠精神”的基本内涵包括敬业、精益、专注、创新等方面内容。
二、工匠精神的内涵
（一）敬业
敬业是从业者基于对职业的敬畏和热爱而产生的一种全身心投入的认认真真、尽职尽责的职业精神状态。中华民族历来有“敬业乐岗、忠于职守”的传统，敬业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也是当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要求之一。早在春秋时期，孔子就主张人在一生中始终要“执事敬”、“事思敬”、“修己以敬”。“执事敬”，是指行事要严肃认真不怠慢；“事思敬”，是指临事要专心致志不懈怠；“修己以敬”，是指加强自身修养保持恭敬谦逊的态度。朱嘉将敬业解释为“专业致志，以事其业”。
（二）精益
精益就是精益求精，是从业者对每件产品、每道工序都凝神聚力、精益求精、追求极致的职业品质。正如老子所说“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能基业长青的企业，无不是精益求精才获得成功的。“细节决定成败”，每一个环节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产品的败笔。今日的瑞士表之所以备受青睐，也正因它做工精细，每一个零件、工序、节点均精心打磨，专心雕琢。
（三）专注
专注就是内心笃定而着眼于细节的耐心、执着、坚持的精神，这是一切“大国工匠”所必须具备的精神特质。从中外实践经验来看，工匠精神都意味着一种执着，即一种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与韧性。“术业有专攻”，一旦选定行业，就一门心思扎根下去，心无旁骛，在一个细分产品上不断积累优势，在各自领域成为“领头羊”。在中国早就有“艺痴者技必良”的说法，如《庄子》中记载的游刃有余的“庖丁解牛”、《核舟记》中记载的奇巧人王叔远等，如此才能达到一定的高度。
（四）创新
“工匠精神”还包括着追求突破、追求革新的创新内蕴。古往今来，热衷于创新和发明的工匠们一直是世界科技进步的重要推动力量。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工匠，如倪志福、郝建秀等，他们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改革开放以来，“汉字激光照排系统之父”王选、“中国第一、全球第二的充电电池制造商”王传福、从事高铁研制生产的铁路工人和从事特高压、智能电网研究运行的电力工人等都是“工匠精神”的优秀传承者，他们让中国创新重新影响了世界。
三、之于青年一代的现实意义
（一）全社会的共同价值观
工匠精神从国家层面来说，已被纳入决策层意识，写进政府工作报告中，它不仅是作为普通人的价值观，甚至可以看作是国家的战略政策。因此工匠精神，不论是对个人亦或是企业，均可作为价值观的引导。希尔顿酒店之所以可以享誉世界，全国连锁，正是坚持了“工匠精神”，以坚定的信念、高标准的历练要求提供最有品质的服务。它的创始人康拉德希尔顿，美国人，年轻时在餐馆刷马桶打工，被告知：马桶必须要刷洗到水可以喝的程度，才算达到合格标准。希尔顿因此也备受激励与启发，在日后的创业生涯里，始终坚持着这样的信念。所谓工匠精神，第一是热爱所做的事业，胜过爱事业所带来的物质利益；第二是精益求精，精雕细琢。有了工匠精神，自会追求严谨，不断反省与自我检验，提高竞争力，并在业内达到一定的高度水平；有了工匠精神，也就有了创新的源泉，它来源于兴趣与热爱，对所做之事的专注与精益求精。
（二）传统营造行业的振兴
1.故宫大修的启示
故宫大修计划投资19.52亿人民币，从年开始至年完成保护和整体维修故宫建筑群的计划。故宫作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及世界遗产之一，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工匠与强有力的资金，但依然不是一帆风顺，仍面临着许多严峻的问题。
（1）匠师队伍的断层
由于古建项目相对有限，故宫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修后基本没再招聘过维修工匠。而大修时，以前被称作故宫传统手艺“铁三角”的老木匠赵崇茂已去世，彩画匠王仲杰和瓦匠卜学林也已是70高龄，虽然两人已被故宫返聘，为这一轮的修缮服务，但在中国最灿烂辉煌的这个皇宫“圣地”里，每天敲打着清代皇室昔日骄傲杰作的，不少是并无多少文物建筑修缮经验的外地民工。
在学徒出身的王仲杰和卜学林两位老匠人看来，现在的年轻工人普遍具有高于他们当年的文化水平，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不弱。但对传统文化理解的肤浅和工程管理缺乏当年的严苛，使工人们普遍缺乏精益求精的精神。在推刨的次数、“磨砖对缝”时推砖的角度等细节中，“对付”的态度往往导致现实做法与传统工艺貌合神离。信奉手艺行业“尊师爱徒”传统的老匠人们因很少发现值得欣赏的年轻人，故而很少招收真正的徒弟。卜学林说，他近年总共只让两个年轻人行过“拜师礼”，传统建筑工艺面临传人断层。
（2）传统营造技艺的流失
古建筑“八大作”是指瓦作、土作、石作、木作、彩画作、油漆作、搭材作、裱糊作。随着建造环境的改变，营造技艺均有一定程度的流失。搭材作是指搭建脚手架，古代多用竹子，如今钢管的普遍问世，技艺操作简单方便得多，无需太多培训，搭材作匠人日益稀少。此外裱糊作是指在天棚或者窗户裱糊的工艺。随着玻璃等其它材料的普及，老百姓对裱糊的选择减少，裱糊作师傅也不得不被迫改行生计。在修复倦勤斋的工作中，顶部通景画的修复工作一度陷入窘境。通景画是西洋画家郎世宁徒弟所作，以高超的表现手法结合西方透视技巧，将整个顶棚描绘成一座立体的藤萝架。如此一张画需要完整的揭下，修补完好之后再完整地裱糊回去。然而通景画所用的褙纸是乾隆时期的高丽纸，从朝鲜而来，如今时过境迁，工艺流失，已无迹可寻。为了尽可能恢复原貌，最终找到中国纸张研究院与安徽四家纸厂联合研制的桑皮纸加以替代。至于手艺精度要求非常高的竹簧工艺，在故宫有关部门遍访古代竹产地四川江安、浙江嘉兴、黄岩和湖南邵阳，都找不到传统手工艺匠人的情况下，终于在浙江东阳一家木雕厂中找到一位基本继承了原始手艺的老人。事实上，这样的工匠在整个故宫大修项目中已属凤毛麟角。
（3）工匠精神的缺失
古代尊师重道，匠人拜师有完整的流程，与今日师徒形式已相去甚远。师傅最终会根据匠人的技艺能力与品德能力，择优挑选徒弟，承其衣钵。“差不多了”的态度是无法承其大业的。
（4）全社会的普通性问题
同样作为遗产的载体，量大面广的乡土建筑亦亟待保护与更新。然而除却匠师的断层、技艺的流失以及工匠精神的不足之外，另一个致命问题是资金的匮乏。因此在如此艰巨的社会环境下，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几个方面：①工匠的培育机制。在古代师徒言传身授，亲如父子，“传帮带”只有建立亲密的师徒关系才行。此外传男不传女的传统观念也是工匠传承稀少的原因。但是如今的社会风气下，只要有心并品德合格，都极有可能成为传承链上重要的节点。因此培育机制的建立，也存在一种积极的现实意义。②工匠的生存环境。当今全社会已开始重视匠作行业，工匠生存环境如沐春风。③工匠的竞争机制。“能者为师”，只有向所有人学习，最终品学突出的人才能成大才而有所成就。④励匠机制。古代分长工、中工、短工，按日计酬。如今的行业薪资仍需很多调整，以期更多人才的加入。
2.传统营造行业的回暖
如上所述，乡土建筑缺乏公共资金扶持，但是它的权属更为清晰，更离不开生活，离不开传统匠师。因此传统营造的发展战略有二：一是解决“东、西”问题，二是解决“城、乡”问题。欠发达或是发展缓慢的西部内陆以及乡村地域，它们落后东部沿海地域和人口相对集中的城市，但发展机遇广阔，仍需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投入以待振兴。因此也决定了传统营造行业回暖的事实和发展倾向。此外另一层面来说，今日的遗产保护和再利用，无论是物质文化遗产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均需大量人才的加入，它是连接民族情感纽带、增进民族团结和维护国家统一及社会稳定的重要文化基础，也是维护世界文化多样性和创造性，促进人类共同发展的前提，从而为营造行业的振兴提供了广阔的天地，而这些物质文化遗产，多数体现在传统营造之中，而且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也刻不容缓。因此四个自信需要全社会共同建立：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我们是传统文化的守护者与传承人，从某种意义来说，工匠精神在全社会已被整体唤醒，行业的激烈竞争只是时间问题。而能否顺势而为坚守岗位，是值得大家去勇敢面对的难题。
3.学校专业的设立
据统计，欧美建筑设计市场中，超过7成业务为旧建筑保护与利用的项目，大多数设计机构和建设主管部门都配备有大量历史保护的人才。而在国内，保护人才的培养却和保护项目的上升速度不成比例，保护人才严重欠缺。二战后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各国对历史文化遗产保护意识的不断增强，历史建筑保护理论和实践的社会影响也在迅速增大。在西方发达国家，历史建筑保护已经成为建筑院系中的一个相对独立的专业领域，属建筑学新兴的学科方向，并且与社会对这一领域的职业化需求相适应。实际上，历史建筑的保护与再生，已经成为了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此已形成广泛的国际性共识。中国作为历史建筑遗产资源极其丰富的文明古国，有必要在该领域与国际先进接轨，以满足社会日益增长的对此类专门人才的需求，因而同济大学建筑系于年创立了中国建筑院系中首个“历史建筑保护工程”本科专业。到今天，全国已有十余院校也设立了相关的专业，这本身就是一种发展趋势。
（三）传统匠师的历史使命
了解了工匠精神的历史渊源，了解了传统营造的时代呼唤，接下来就是我们当代人的历史使命了。就个体来说，要想在这一领域作出一番成就，应做好以下三点：
一是“谋定而后动”。即看准方向，长期坚守。知道“宝剑锋从磨砺来”，故而“宁坐板凳十年冷”。没有长期的坚守，没有对方向的准确把握，是很难成为一代宗师的。
二是“厚积而薄发”。手艺，不是凭短期培训就能够技艺超群，它没有捷径，而是一辈子的学问。作为匠师，必须要有工匠精神，这需要日积月累，推陈出新，不求“昙花一现”，只求“一鸣惊人”。
三是“精益而求精”。精益求精，要能使作品达到“望尘莫及”，“叹为观止”的境界。力求每一件作品可以影响世人，传为佳作，以精神去鼓舞下一代，才能达一定高度。
写在最后：
今天，我们应让工匠精神的价值建构成我们的信念，让工匠精神的魂魄贯彻于我们的心灵，让工匠精神的血液奔腾在我们的周身，让工匠精神的旗帜飘扬在我们的四周，这才是我们这一代的历史使命！
此外，年轻人要做到三真，即“真学艺、学真艺、学艺真”。真学艺而非投机取巧；学真艺而非心浮气躁；学艺真而力求真传。如此才能达到一定的高度，成为行业的标杆。
（李浈，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理事，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民居建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第三届），中国建筑学会民居建筑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史学分会学术委员兼青年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市民俗文化学会副会长、理事。李浈教授长期从事建筑历史与理论的教学和科研，在中国古代建筑技术史科研方面尤专，并注重传统营造工艺遗产的保护研究。实践方面以历史建筑（街区）保护与整治的规划和工程设计为特色。教学与研究的主要方向：建筑历史与理论。主持完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项，“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重大课题的子题3项，省市及地方委托科研项目19项，古城/古镇/古村落及历史街区保护规划、历史建筑保护与整治等工程项目余项；发表关于建筑史学和遗产保护方面的学术论文80余篇，出版学术专著6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