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是元末明初文学家,与高启、刘基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历史上,宋濂的文名和事功并不显赫,而他的人品和观点却十分鲜明。
他一生勤学,“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卷,于学无所不通”。他立场坚定,元顺帝征为翰林编修,以奉养父母为由固辞不受,隐居著书十余载;朱元璋时才出来做事,累官至翰林院学士,承旨知制诰,为太子讲经,奉命主修《元史》。他文道合一,主张“文非道不立,非道不充,非道不行”,“文外无道,道外无文”,以此观点臧否古代人物,甚至到了褊狭的地步。在宋濂看来,孟子之后,“世不复有文”;贾谊、司马迁所得仅是“皮肤”;韩愈、欧阳修所得也只是“骨骼”;宋代几位大儒的文章,才“得其心髓”,才算得上“六经之文”。
他“文章第一”,其散文或质朴简洁,或雍容典雅,各有特色,表现出较高的语言修养和文学技巧。他奖掖后进,《送东阳马生序》就是明证,目的是勉励年轻后生勤奋好学、德才兼备。这是又一篇劝学的力作,全文虽然没有大开大阖、波澜起伏,但字里行间真诚感人,在结构安排和对比描写中展示出宽广的胸襟和远大的气魄,从而成为传世名篇。六百多年来,《送东阳马生序》脍炙人口,广为传诵,历久不衰,至今仍被选为中学文言文教材。
宋濂写作《送东阳马生序》时应为六十七岁,告老还乡第二年又被朱元璋召回南京。这时,正在太学读书的马生君则,也是他的同乡晚辈前来拜访。宋濂对马生印象不错,认为是“善学者矣”,进而写序给予鼓励。
序是古代一种文体,唐宋以来,分为“书序”和“赠序”两种形式。诗文汇编成册,再作一篇序,称为书序;文人送别,常以诗文相赠,后来逐渐演化成专门为送别亲友而作的文章,叫赠序,内容多为惜别、劝勉、誉扬之词。《送东阳马生序》就是一篇赠序,全文可分为三个层次。
一、
第一层次是叙述作者青少年时不辞千辛万苦,不避艰难险阻,不计客观条件,如饥似渴地追求学习的坚强意志和刻苦态度,意在通过介绍自己的学习历程,激励年轻后生,以达到劝学的目的。这一层次文字最多,段落清晰,按时间顺序排列。
其中,第一自然段是“余幼时即嗜学”,介绍了自己年幼时的求学经历;
(1)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第二自然段介绍自己成人时的求师经历,“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意思是,成年之后,更加仰慕古代圣贤的学问和道德;
(2)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
第三自然段介绍作者外出求学的艰苦经历,既有一个人行走在深山大谷的孤独,又有数九寒天手脚被冻僵的痛苦,更有衣着和食物不足的困难。
()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二、
第二层次是叙述今日太学生在衣、食、住、学方面的优越条件,与作者的学习生活进行对比,激发年轻后生的学习热情,特别是最后一句反诘,更是要太学生猛省。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三、
第三层次是叙述写序的原因和目的,主要是勉励同乡后学,也是为了劝学。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辩,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
读《送东阳马生序》,最为令人感动的是宋濂真诚的劝学态度。
无论年龄、学问,还是知名度、社会地位,宋濂与马生的差距都相当悬殊。宋濂已属“耄老”,官至陪伴天子左右,而马生则是年轻后生,刚刚在太学读了两年书,即“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
《送东阳马生序》是一位前辈对后辈,甚至可以说是祖辈对孙辈的勉励和嘱咐。但是,宋濂将自己置于跟对方平等的地位,没有老气横秋和居高临下,而是促膝谈心,以情感人、以理服人;没有灌输说教和颐指气使,而是委婉含蓄,润物无声。
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宋濂不避讳自己早年家贫,以现身说法对马生进行循循善诱,坦诚而具体地叙述了自己从幼年到成年的艰苦求学历程,其中种种艰难困苦,令人唏嘘;虚心的学习态度和刻苦的学习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剩余69%未读最低0.60元/天订阅作者,解锁全文